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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:幾許情深化鴛盟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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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呢小轎,轎頂四角垂著白銀鏤空香薰球,風吹過,還有極輕緩的鈴聲徐徐傳來。轎子旁邊立著的丫頭身穿豆青色出鋒比甲,月色長袖襖子,本來正打算掀開轎簾,此時聽到有腳步聲傳來,便回過頭來。

巷子口處元昭正緩步而來,雪白的狐裘披在身上,寬大的風帽閃厚實的白狐毛將元昭的容顏遮擋住了幾分。一個人的容貌也許能擋住,可是那渾身養成的氣派卻遮掩不住,尤其元昭身後又跟了一個高大威武的車夫,這車夫本就是禦前侍衛裝扮,盡管只有兩人,一步一步的靠近,那丫頭面上就不由得帶了幾分驚愕。

這巷子裏雖住了幾戶人家,但是並無顯貴官宦之家,皆是尋常百姓所居。這二人瞧著氣度儀態不凡,並不像是尋常人家出身。

那小丫頭就隔著轎簾附身輕聲說了些什麽,元昭漸漸走進,那轎子依舊平穩的落在那裏,卻能感受到那小丫頭略帶不善的不光。眼尾都沒給小丫頭一個,只是這巷子本就狹窄,此時這轎子擋在前頭,元昭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的。當然側著身倒是可以從旁邊的夾縫裏擠過去,只是她豈能做這樣的事情。

元昭就在距離那轎子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,這轎子停的地方正是岳懷逸院門口,她心裏已然明白必然是來找他的。坐轎的大多是女眷,旁邊又跟著俏麗的丫頭,穿著也體面不俗,看著應該是有些底蘊的人家。只是這會兒元昭卻不怎麽高興,畢竟一個女子上門來找自己看上的男人,任憑是誰遇上這樣的事情那都是要生氣的。

只是生氣也得分個三六九等,以元昭的身份地位眼界氣度,還不至於在大街上就發作的。再者說了,她是的的確確沒看到眼睛裏去。

元昭停下不走了,她身後的侍衛越過元昭向前又走了兩步,對著那擡轎子的轎夫說道:“煩勞讓一讓,你們擋了我家主子的路了。”

這話委實說得客氣,雖然人家出身禦前侍衛,但是也知道不可仗勢欺人,再加上長公主沒有特別的指示,這侍衛因此十分的客氣。

那小丫頭許是大戶人家姑娘跟前的大丫頭,這樣的丫頭在府裏都是有幾分體面的。再加上這侍衛縱然是有些威儀,但是並沒有穿官衣,態度也和氣,心裏之前的那份緊張就消失了幾分,言語中就帶了幾分輕慢說道:“這位大哥,是我們先到的,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,還請你稍等一等。”

那侍衛做不得主,就轉頭去看元昭。

元昭還真沒有幹過仗勢欺百姓的事情,尋常都是欺負自己周圍的一幹親朋好友,雖然心裏不高興,覺得自己應該有皇家公主的大氣,於是輕輕頷首示意那侍衛。

那侍衛收到指示,就對著那小丫頭說道:“那就請盡快,外頭天寒地凍,不是多呆之地。”

那小丫頭被這侍衛這麽催促,就已經面帶不高興,嘟囔著說道:“我們姑娘出門豈能隨隨便便的就出了轎子,總得等著叩響了主人家的門,等主人開了門才好下轎的,你這人真是粗魯。”

那侍衛的臉就變了,要是這樣的話,豈不是還要等好些時候,眉心一下子就皺了起來。

元昭穿的是宮裏頭尋常穿的錦緞軟鞋,方才在馬車裏坐著腳下有暖腳爐自然覺不得冷,但是此時一路走來,腳下依然沒有了熱氣,單薄的鞋子更是無法抵擋嚴寒。偏那小丫頭還故意狐假虎威張狂不已,腳下傳來的寒氣讓元昭的耐心也失了幾分。原本想著就算是等能等多久,可這小丫頭偏要為難人,你家主子是主子要坐在轎子裏等,難不成她就是那街邊的野草活該在這大冷天的罰站?

“管鵬,給我叩門。”元昭沒了耐心,哪裏還會跟不相關的人啰嗦,直接讓人去扣岳懷逸的門。

“是。”管鵬並不從轎旁的縫隙裏鉆過去,而是眨眼間就從轎子頂上飛過去了。

那丫頭一下子就唬白了臉,還沒等反應過來,管鵬已經叩響了門環。然後轉過身來對著那丫頭說道:“你們是自己挪個地方,還是讓我動手?”

那小丫頭頓時明白過來,人家是來攆人的,而且也跟她們一樣是來找岳舉人的,心裏頓時著急起來,瞧著那轎子後頭的女人可不是什麽善茬,立刻就對著管鵬怒道:“你這人好沒道理,明明是我們先到的,卻非要趕我們走,這是什麽道理。莫非是仗著自己有些功夫就來威脅人不成,這裏可是京師重地,天子腳下,豈能容忍你們胡作非為?”

聽得出來這小丫頭應該是讀過一些書,元昭站在那裏不動,眼睛只盯著那兩扇木門。一時間心裏頭還沒有明白過來,這短短的日子裏,岳懷逸這裏都能有女人找上門了,這是個什麽意思?難不成岳懷逸在外頭認識的什麽不正經的人?想到這裏心裏自然是更加不高興了,如果真是這樣,她必然會讓他好看。只是看著這頂轎子,以及那侍女。也不像是那種不正經的地方出來的人。如果不是這樣,那就應該是哪家的閨秀。

想到這裏心裏就酸了酸,好啊,她在宮裏頭忐忑不安,心懷牽掛,岳懷逸卻在外頭招蜂引蝶,怎麽想心裏頭這口氣都是壓不住的,等到門開了,她倒是要看看岳懷逸怎麽分辨!

正想著,那兩扇木門就被打開了,裏頭走出一襲長袍的岳懷逸來。碧水青的袍子洗的已經有些發白,但是很幹凈整潔,此時正有些迷糊的看著門外頭一個高大的男人,旁邊還站著一個怒容滿面的丫頭,便略帶迷茫的問道:“兩位要找誰?”

聽著這話裏的意思,岳懷逸好像並不認識那丫頭,元昭心情好了那麽一點,這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。

“岳相公,你不認識奴婢了?”那小丫頭有些著急的說道,“之前在府裏的時候,奴婢還曾給您送過湯呢。”

岳懷逸一聽,這才略微有了些印象,此時眼睛落在門外的轎子上,臉色就有些微妙了。眼角此時又瞅著那男子,顯然跟這小丫頭不是一路的,不曉得又是哪個……正想著,眼角無意中掃過轎子後頭,整個人都呆住了。

元昭迎向岳懷逸的目光,這才伸手將自己頭上的風帽摘下來,也不往前走一步,就這樣隔著一頂轎子,兩人四目相對。

換了女裝的元昭突然一下子出現在他眼前,岳懷逸是真的被嚇到了,呆呆楞楞的竟是一句話一個字也講不出來了。元昭本就生的容貌出眾,此時面帶不悅,一雙眉毛緊緊蹙著,櫻唇緊抿,腳下冷得厲害,哪裏還有好臉色給岳懷逸看,心裏都覺得委屈死了。不過才這麽短的時日,就敢給她弄個不明不白的女人出來。

岳懷逸定下神來,就越過那丫頭往元昭這邊走,才走兩步才發現那轎子堵了路,他竟是過不來,難怪元昭站在那麽遠的地方。

“這轎子停在這裏擋了路,我……朋友過不來,還請勞駕挪一挪。”岳懷逸對著那丫頭和氣的說道,不管如何這轎子裏頭坐著的總歸是程維的妹子,他不好沒禮貌。

“岳相公,你這什麽意思,我們姑娘聽聞你生病了,特意過來探望,你這是要趕我們走?”那丫頭大驚失色,說出的話就帶著幾分責怪的味道。

聽著這樣的口氣元昭心裏就惱火,一個小丫頭居然也敢這樣囂張,眼睛就看向了岳懷逸,看他怎麽說!

“男女有別,授受不清,還請程姑娘回去吧。”岳懷逸心裏叫苦不疊,上回的事情跟元昭還沒講清楚呢,這次她才肯來見自己一面,結果就遇上程家姑娘,這可不是閑賦家中坐,禍從天上來,可真是要了親命了。

“岳大哥。”

婉轉低柔的聲音從轎子裏傳出來,元昭覺得不管人生的如何,這聲音卻是很好聽。而且能讓一個姑娘不顧顏面親自上門來,可見是真的對岳懷逸是有些心思的,自己看上的人被別人也看上了,元昭就有種算你有眼光的得意感。

岳懷逸確實感了風寒,臉色不太好看,聽著轎子裏的聲音,生怕她再說出什麽不得體的話來,連忙說道:“還請程姑娘回去吧,有什麽事情令兄自然會與我說。”

轎子裏沈默了下,很快的轎簾就被掀了起來。那丫頭一見連忙上前打起簾子扶著程姑娘走出來,就只見她一襲蕊黃的披風嵌著貂皮毛,油光水滑的色澤,一看便知道這樣的皮色價值不菲。裏頭罩著粉色纏枝紋長袖襖子,系一條湖藍遍地織錦的長裙,頭梳飛雲斜髻,烏黑的發裏插一支點翠金簪,細細的流蘇垂直耳旁,耳朵上掛著一對明珠墜子。修眉俊眼,挺鼻櫻唇,一雙眼睛未語先帶三分愁,恒波點點,似是能望進人心裏去。

岳懷逸沒想到這程姑娘居然一下子下了轎,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,驚得連忙別過頭去,連人家的面容都沒看清楚,著急的說道:“程姑娘,還請回吧。”

沒想到岳懷逸居然就這樣轉過頭去,看也不看人一眼。元昭這會兒心情真是好極了,之前的郁悶啊惱火啊一下子全都沒了蹤影。這會兒終於有了心情,踮著腳尖一步一步的走過去,也不覺得那轎子的夾縫不能走了,虧得她瘦,也不同貼著墻走,只需微微一側身子就過去了。

元昭腳步也不停地往門裏走,凍死她了,她需要暖暖腳。

“哎,站住!”那小丫頭沒想到元昭居然就敢這樣進門去,渾似沒把這麽些人放在眼裏的樣子。她們姑娘就要被岳相公趕走,憑什麽這個女人就能直接進去?“岳相公,這是怎麽回事?”

這口氣,一副捉、殲、在、*的驚梀。

岳懷逸生平就沒遇上過這樣的事情,更不要說跟女人打口水官司了,一下子漲紅了臉,一時間不曉得怎麽說才是得體的。

那程姑娘此時正楞楞的看著站在門裏的元昭,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,捂著心口面色蒼白,分外的我見猶憐,“岳大哥,沒想到……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人,我一直敬你人品貴重,你……你居然也學那些不上進的*戲子……”

戲子?

元昭一聽到這倆字,頓時懵了。

然後,瞬間火大,噌的就走了過來,眉梢高高揚起,眼角斜睨著那程姑娘,跟她在這裏扮什麽人品高尚,都是姐玩剩下的!

“人品貴重的這位姑娘,你站在這裏講這四個字,怎麽好意思呢?哦,我知道了,原來你這四個字只能對別人用,對你自己卻是沒用的。原來人品貴重的姑娘是可以隨意到男子門前訴說衷腸,表達愛意的,今兒個可真是開了眼界了。”

“你……胡說什麽?”程姑娘沒想到元昭講話這樣的犀利,一下子戳人心尖上,毫不留情。“我只是替我家大哥來探望生病的岳大哥,我們兩家本就交好,何來不自重之說?”

“原來交好就能獨自帶著一個丫頭見男人的,我方才分明聽到岳懷逸讓你回去,說了不止一次吧?要真是通家之好,怎麽也得請你進去喝杯茶不是?難道是我聽錯了?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什麽?”

“你又為何在這裏?若姑娘如你所言,你在這裏豈不是也是自打嘴巴?”

“這可真是開玩笑了,我回我自己家有什麽不可以的?”

那程姑娘一下子懵了,什麽叫做回自己家?

看著自家姑娘搖搖欲墜,那丫頭連忙把人攙扶住了,對著元昭就怒道:“好不要臉,這裏分明是岳舉人的宅子,什麽叫做你自己家?”

元昭這輩子都沒被人當面罵過這樣的話,臉一下子就黑了,“掌嘴!”

管鵬可不管面前的是男人還是女人,一掄胳膊一個巴掌就呼在了那丫頭的臉上,他眼睛半瞇,一字一字的說道:“你再說一遍?”

那丫頭被管鵬一巴掌呼在了地上,簡直不敢相信,自己居然被打了。

程姑娘差點被自己的丫頭給連累的摔倒在地幸好抓到了轎子的擡竿,這才穩住了身形。哪裏會想到對方說動手就動手的,她驚懼的看著元昭,“怎麽能一言不合便打人,君子動口不動手……”

“你這人好不要臉,這樣的話都好意思講出口來。”管鵬一本正經的對著那程姑娘說道。

程姑娘從未被人這般的辱罵過,頓時紅了眼,擡頭看向岳懷逸,“岳大哥,你就這樣看著她們欺負我不成?”

管鵬不等岳懷逸開口就皺眉說道:“這位姑娘好生奇怪,你家奴婢罵我們主子你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,我不過是將你家奴婢的話還給你,怎麽這也錯了?果然這世上的女子多半是不講理的,如我家主子品性高端的真是鳳毛麟角。”

岳懷逸傻眼了,人生中第一次直面女人交鋒,可真是嚇死他了,怎麽就能這麽恐怖呢?還有這個男子,這嘴巴也太損了,三言兩語就把人堵得說不出話來。原來元昭不僅自己嘴巴厲害,連身邊的人都是不好招惹的。

“她只是護住心切,並不是有意的……”

“我也並不是故意的,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。”

那一巴掌並不輕,此時那奴婢半邊臉已經腫成豬頭樣,管鵬冷哼一聲,算她命大,辱罵公主還能留下一條命,算是祖上積德了。

元昭今兒個是隨意點了管鵬來當車夫,哪裏想到居然會是一個戰鬥力爆棚的高標準侍衛,她都沒怎麽出手呢,就把人給打擊的不成樣子了。看著那所謂的程姑娘,元昭一點都不想再看一眼,轉過身就對著岳懷逸撒嬌,“冷死了,腳都要凍僵了,快扶我進去,我要暖暖腳。”

岳懷逸守禮君子,若是不知道元昭的真實性別也沒什麽,此時看著元昭,竟是無論如何也不好伸出手去攙扶她,臉紅如血。

“你到底是什麽人?”程姑娘看著元昭這樣的做派跟行徑,心裏就有種不好的預感,這兩人只怕是不太尋常。這話一問出口,整個人都變得緊繃起來。她知道她哥哥提了婚事被拒絕了,可是她不甘心,當初第一次看到岳懷逸她就動了心,想著岳懷逸這樣的出身家世,自己哥哥只要一開口這婚事哪裏有不成的,誰知道……偏偏就沒成,心裏不信,這才想來問個究竟,誰知道第一次上門就遇上這麽個好似天上掉下來的女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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